小壳子叔叔

CHAPTER TWO

 

格林斯比医生给她眼睛上方的伤口贴上了最后一块免缝绷带，萨姆龇了龇牙。总的来看，他们受的伤还算轻的。卡拉翰少校的腿上中了一枪，不过并不威胁生命。小队的其他成员差不多都没受伤。 

“明早来见我，上校，”格林斯比说。“如果你感到头晕、恶心，就早点来——你知道规定的。” 

“好的，”她一边说一边从哈蒙德号医务室的床上下来。“谢了，医生。” 

“还有好好休息，”他说。“你有轻微的脑震荡，上校。认真对待。” 

她只是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 

“我会确保她这么做的，”他们身后的一个声音说。萨姆转过身，很惊讶地看向来人。

“将军。”

奥尼尔露出一个勉强的微笑，眼睛一直盯着她头部的伤口。“上校。你欠我一次任务汇报。”

“是，长官，”她跟着他离开医务室，沿着走廊走向舰桥。当他们终于独处了——在哈蒙德号这种大小的船可以提供的最大的隐私程度，她说，“你来这儿做什么？” 

“踱步，大部分时候。”他直直地盯着她。“你亲自带队去执行的任务。” 

“是的，长官。”

“我有允许你这么做吗？”

萨姆决定不直接回答这个问题。“我选择了最优秀的人员去执行任务，长官。”

“好吧，”他给了她一个一会儿再谈这个问题的眼神。“任务该办到的事都办到了吗？”

萨姆点点头。“你的，呃，克隆被直接传送到星门指挥部了，还有丹尼尔和失踪的扎特枪。” 

“很好。”他清了清嗓子，用更轻的声音说，“他怎么样？” 

“被揍得很惨。我——我想他认出丹尼尔了，不过没认出别人。”

他嘟囔了一声作为回答，然后他们继续沉默地走着。

当她看向他时，萨姆能看出他在沉思，过了一会儿他说，“证据呢？”他听上去有些不悦，萨姆可以理解。杰克·奥尼尔在必要的时候可以变得残忍，不过他不会为了方便而杀人。 

“没有人员死亡，”她告诉他，“不过我们拿走了他们所有的智能手机和笔记本电脑。如果他们想要在推特上发布关于美国政府拥有传送光束和相位枪，他们可以去发，不过这只会降低他们的可信度。” 

他发出了一声短暂的笑声。“好吧，”他说话的语气就像做出了一个决定，他在舰桥的门外停下了脚步。他长舒一口气，看了看两边无人的走廊，在这会儿奥尼尔将军消失了，他只是杰克。“现在要走了，嗯？”

“半小时之后出发。”然后两人都沉默了。她不喜欢说再见，他们已经道过一次别了。“你呢？回华盛顿去？”

“是啊。我和国际监督咨询委员会（IOA）有个火辣的约会。”他做了个鬼脸。“他们肯定想要我们极力否认这事。”

萨姆点点头。“你想好怎么和他们说了吗？”

“一点想法都没有。”他叹了口气。“你有什么主意吗？”

“抱歉，不过如果我想到了什么，我会给你发邮件……”

这句话让他露出了一个微笑，然后他挺直了肩膀，就像他在努力振作起来一样，而她知道他确实是在这么做。“好吧，”他说，“那么——去飞马星系愉快，卡特。”

“谢谢。我们几星期后再见。”

一时间他们两个都没有移动，然后他抬起手轻轻摸了摸她头上的缝合处。“你照顾好你自己，好吗？”

她冲他露出一个安慰的微笑。“一向如此。”

 

#

 

这熟悉味道让他相信这一切是真的。混合着循环空气和冰冷的混凝土的味道，伴随着静电微弱的滋滋声和臭氧的味道，只有星门指挥部才是这样。

自从他走出这里的那天，他就梦想着能够回到这里，不过他不记得梦到过这里的味道。不管怎样，他还是害怕睁开眼睛，害怕发现自己其实在别的地方——还在拉卡市，或者是在他位于萨里达空荡荡的公寓。

不过之后，他听到了有脚步声向他走来，轻快而目标明确，然后一只手放到了他的胳膊上。“杰克？”一个女人说。“睁开眼睛。”

他试着睁眼，不过眼皮感觉像灌了铅一样沉。

“就是这样，”女人说，“再挣大一点。”

他再次尝试着睁眼，只是一个缝隙，但光线太过明亮，他沉重的眼皮重新落了下来，他感觉有什么东西在撞击他头骨的底部。他发出一声呻吟，不过女人一定是明白了他的意思，灯光开始变得昏暗。

“好点了？” 

他再次睁开了眼，一张陌生的脸出现在他眼前。“嗨，”女人微笑着说。“我是林医生（Dr. Lam）。”

他润了润嗓子，努力说出了，“哪……？”

“医务室。你安全了，杰克。你在星门指挥部。”

他胸口里被压抑了很久的东西开始慢慢展开。他想要问他们——是怎么找到他的，又是怎么把他救出来的——不过他的大脑依旧处于停滞状态，他无法组织出完整的句子。

“没事的。”林医生捏了一下他的胳膊。“你需要休息。一会儿有时间来问问题。”

杰克重新闭上了眼，试着不要去想‘我到家了’。

 

#

 

地球上没有地方——外星也是——比坐在国际监督咨询委员会的代表们前告诉他们坏消息更让奥尼尔将军痛恨的了。

刚刚上任三个月的新主席正在盯着他。“坦白讲，”迪克森-斯迈斯女士说，“我很难相信这么长时间来没有人监控他。你在想什么，让他就这样离开星门指挥部？”

控制了一下他的情绪，奥尼尔说，“我们没有任何合法的理由拘禁他。他没有犯任何罪，也不构成为威胁。” 

“他是个克隆人，”迪克森-斯迈斯说。“这应该足够了。”

“足够什么了？不经过审判就终身监禁吗？他也是有人权的。”

“权利？他不是一个……公民，”她回答。“他甚至不是一个真正的人。给他权利就是胡扯。还有，正如事件证明的那样，他对国家安全是个威胁。对这个星球也是个潜在的威胁。” 

奥尼尔清了清嗓子。“他现在已经被关押起来了。”

应该代表查普曼清了清嗓子。“我希望知道对他是如何拿到一支扎特——”他看了一眼文件确认了一下读音“扎特尼克特枪的调查进行得怎么样了。”

“他还在没从他受到的殴打中恢复过来。”奥尼尔顺利地绕开了这个问题。

“一旦医生确认他没事了之后，我们会询问他的。”他挤出了一个微笑。“我会亲自去的，查普曼先生。”

 “你不觉得你和这事的关系有点紧密吗，将军？”查普曼抬起头。“他毕竟是你的克隆。”

“我想这恰恰说明我才是适合的人选，长官。”

迪克森-斯迈斯摇摇头。“当初你允许他离开星际之门计划的监管，你的判断是有缺陷的。”

“恕我直言，”奥尼尔把视线转移到她身上，“这个决定是哈蒙德将军做出的。”

“是的，”她说，“我们都知道当事情和你有关时，他有多么公正，将军。”

他现在要努力不要攥起拳头了，奥尼尔收紧了下巴说，“乔治·哈蒙德中将（译注：原文为准将，疑似作者笔误）是我们最伟大的领导之一，夫人。是的，他是我的朋友，不过如果没有他的话，我们的世界就会不复存在了。你应该记住这点。”

迪克森-斯迈斯抿起了嘴，其他委员都不舒服地扭动了一下身体，同样沉默了。 

“很明显，”查普曼紧张地停顿了一下，“你对后续如何处理克隆人已经有计划了？”

“我的人已经在着手工作了，”奥尼尔说，“不过在我们询问他之前——”

“一句话放在前头，”迪克森-斯迈斯说。“不能释放克隆人。我们不能冒着让这种事再次发生的风险。你明白吗？”

奥尼尔把目光投向委员会的其他成员，但没有人反对。他只能不情愿地同意了。“赞同，”他说。“我们需要找到一个更好的解决方法。他确实构成风险。”

迪克森-斯迈斯放松了一些，就像她很惊讶他会同意一样。“一旦我们搞清他是如何拿到武器的，”她说，“我要一份关于星门指挥部安保的完整报告。”

查普曼点了点头。“很明显他有内线。而且看起来他的联系人很可能是他过去认识的人……”他冲奥尼尔摆了摆手。“一个朋友，”他说。

“就像我刚才说的，在我询问他过后，我会调查这事的。”

“不。”查普曼看向迪克森-斯迈斯，她点点头，就像他们已经同意了什么事一样。“不是你，将军。我们需要一个能公正地处理这事的人，所以我要指派温彻斯特将军来监管这次的审查。”

“来自马夫湖的温彻斯特将军？”

查普曼点点头。“他已经表达了他有兴趣来接管克隆人这事。”

“这件事上‘乔纳森·奥尼尔’有选择吗？”他向前倾了倾身子，眼神在查普曼和迪克森-斯迈斯之间移动。“还是说我们让他去哪，他就得去哪？”

她的笑容有些瘆人。“他会去他能发挥最大用处的地方。我希望你的计划能表现出这点，将军。他是个资源。我们应该好好利用。”

奥尼尔咽下了反驳的话，只是点了点头。这帮人一点也不知道他已经走投无路了。丹尼尔、提尔克、卡特：他们全部被牵扯了进来，他完全不知道该如何保护他们，更别说怎么保护克隆人了。不过不管怎样，他都要保护他们。他只是需要一点时间。 

“你会在两星期后收到我的提议，”他用最严厉的眼神盯着迪克森-斯迈斯。 

她扬起下巴，他以为她只会给他一半的时间，不过她只是合上了面前桌上的文件夹，说，“很好，我们期待看到你的提议，将军。感谢你抽空前来。”

在他离开房间时，他的手机已经攥在手上了。“中尉，”他对他的助理说。“我需要登上下一班前往彼得森基地的飞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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杰克很清楚这具年轻的身体有什么样的优势，快速的恢复能力是其中之一。到达星门指挥部几天后，他就换上了一身作战服，在林医生的注视下，由卫兵护送走着离开了。

“我明天还要检查他，”林医生对卫兵说。

卫兵看上去和他年纪差不多——说的是他看上去的年纪，不过和他饱经沧桑的眼神比起来，他们就是一帮孩子，嫩得就像颗小草。随时可以牺牲的普通士兵。 

“谢谢把我缝补好了，医生，”他在离开说。

“不用谢。别去跑马拉松就好。” 

他冲她笑了笑，她脸上浮现出一片红晕。这是另一个年轻带来的好处——他的笑容比之前更有魅力了，他不禁有些享受。见鬼，他现在要及时行乐了。

尽管很明显他是处于被捕的状态，但在他离开医务室，来到熟悉的走廊的一瞬间，他感觉就像自由了一样。就像是所有的圣诞节赶到在了同一天来临。 

这里没有什么变化：依旧低矮的天花板，没有变化的灰墙，地板上同样的红色油漆线，通风系统的嗡嗡声还有厚重的靴子走在走廊上的回声都还是一样的。

他可以想象卡特和丹尼尔还有提尔克在他们的实验室或是房间里，他可以想象乔治·哈蒙德还在他的办公室，弗雷泽医生还在医务室，不过他知道这都不可能了。他去年才得知哈蒙德和弗雷泽都去世了，他所熟悉的SG-1也不复存在。

他问了林医生他是否可以见见丹尼尔或是卡特或是提尔克，不过他们都‘不能来见他’。

不论这到底是什么意思。事实是他很清楚这是什么意思。从他在这具新身体里醒来的那一刻，这句话的意思一直没变过。这意味着他不再是杰克·奥尼尔了，这些曾和他并肩作战，他所关心的人们，不再是他的朋友了。他也许是回到了星门指挥部——该死，他们可能是亲自把他从拉卡市救回来的——不过这并不是回家。

不管他喜不喜欢，他仍然身处敌营，除了自己之外，他没有可以信任的人。

 

#

 

随着彼得森基地的车开进了夏安山（Cheyenne Mountain）的大门，奥尼尔感到他不断升级的焦虑情绪加剧了他的头疼。

对现在这种糟糕透顶的情况来说，这真是一个非常恰当的比喻了。

克隆人这次搞出这么大一个烂摊子，把注意力全部吸引了到了他自己身上。如果他只是说了名字、军衔和编号，奥尼尔可能还保护得了他，不过一只扎特枪……？扎特枪直接让这事上升了一个等级。

执勤的空军士兵挥手让他们进入，过了一会儿奥尼尔已经坐上了下行的电梯。尽管他已经在华盛顿呆了十年，走在熟悉的老路上还是感觉就像回家一样。他觉得这个地方永远就像家一样；在查理死后，他在这里重塑了自我，重新找到了生活的目标，也是在这里他学会了如何生活。

想到他的克隆在被从星门指挥部驱逐了之后，生活对这孩子来说有么艰难，他不安地扭动着身体。“该死，”他嘀咕道。和这情况相关的事没有一件不是糟糕透顶。 

兰德里在电梯口迎接他，皱着眉头和他握了握手。 

“他怎么样了？”奥尼尔一边走一边问。

“正在康复中，”汉克说。“他被打得很惨，不过他是个年轻人——”他看了看杰克。“这些孩子们都愈合得很快。”

“我禁不住想，”奥尼尔苦笑着说，“在克隆这档子事里，他才是赢家。“

他并不完全相信这句话，兰德里是明显不信，因为他冲他挑了挑眉，说，“他没有我想象中和你那么像，杰克。”

“哦？”

他摇摇头。“他……怎么说好呢？某种程度上来说，他更加尖刻。”

“更聪明？”

“不是！”他笑了。“不，我是说他更敏感易怒。他看上去……杰克，他很危险。我不知道。我不确定我会允许他上战场。” 

“这根本不是一个选项。”

“赞同。不过我的意思是……他心中隐藏着很多怒火。和他的人生经历不同，他看上去是个愤怒的年轻人。”

奥尼尔沉默地消化着这句话。当然了，这个家伙从脚趾到头发都是他。他从来都不是一个愤怒的年轻人，不过他知道愤怒和绝望是怎么样的——绝望到头也不回地带着核弹穿过星门，一点也没想过活着回来。是啊，他知道这个家伙能做到什么。“你是说，”在他们走向汉克办公室的路上，他试探着问，“我们不能让他回归社会。”

兰德里深吸一口气，然后呼出。“我想他已经证明这点了，不是吗？”

“他没有伤害任何人，”奥尼尔指出，“至少没有——”在他们穿过简报室，走向将军办公室时，星际之门分散了他的注意力，他停在了这里。

即使是现在，它还是有让他说不出话来的能力。

汉克看向星门，露出一个微笑。“它还是那么有魅力，嗯？”

“一向如此，”他也露出一个微笑。不过这个微笑并没有停留太久。迷你我的经历似乎让这一切都蒙上了阴影，奥尼尔不禁开始思考起被和所有这些切断了联系是怎么样的。心里知道它依旧在这里，知道星门还是像往常一样开启，外面仍然有一个充满生机、冒险和威胁的宇宙，然后像被扔掉的垃圾一样，与这一切完全隔离开来。他觉得这会把他逼疯的。也许是字面的逼疯了。

兰德里引着他来到办公室，示意他坐在客人椅上。“我们把他关在贵宾房间了，”他也坐到了自己的椅子上。“林医生昨天允许他离开医务室了。” 

“我可以想象他一定适应得很好。”

兰德里耸耸肩。“他看了不少电视，还吃了蛋糕。”

“听上去没错。”他叹了口气，抻了抻领子。他希望他不需要穿制服；在这里穿着蓝制服不知为何感觉不太对。“你知道，”他说，“有可能他根本没想着活着从叙利亚回来。”

“我也这么想。”兰德里没有对上奥尼尔的眼神。“我让迈尔医生给他做个心理评估了。” 

“什么结果都不会有的。无意冒犯。”

兰德里摊摊手。“你有更好的主意吗，杰克？”

“一点也没有。”他叹了口气。“不过我猜我得去这家伙谈谈了。”

“如果说有人能理解他的话，那就是你了。” 

他几乎笑出声。“别指望我，汉克。我可非常擅长自我欺骗。”

 

恢复周更！这章有点长，分成两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