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译】自治同盟战争传说(Tales of the Dominion War)⑥(2/2)



Mirror Eyes

镜中之眼(下)


Heather Jarman & Jeffrey La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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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想了想医生们的提议有多么荒唐,我不由得苦笑起来。感谢老天,他们只会以为我现在的怪异举动是因为我生病了。我知道他们没有发现我举动和平时有什么不一样,否则我现在就不会坐在这里写另一篇日志了。仍然……我该怎么在不暴露自己的前提下活下去? 

在这一刻,各种混乱的信息在我头脑里翻滚;我挣扎着想要找出规律。塔煞亚是怎么训练的来着,医疗训练又是怎么来着,赛瑞特是谁,活在赛瑞特的伪装下的另一个人是谁,又是谁在这镜中之眼后面偷窥?我试图分辨出正在这些谜题的碎片,不过它们正在消失,记忆已经变得模糊。为了识别出哪些信息是没用的,哪些是对我的任务至关重要的,我思考了面前所有已知的事实。

1.巴希尔和克拉希尔想要我对我自己做个综合细胞诊断,希望能发现我对感染产生抗体的原因。我知道这个测试会告诉他们什么:我对病毒免疫是因为我的罗慕伦核糖体和瓦肯核糖体不一样。如果你不计较背叛行为的话没有什么惊人的,不知怎么的,我觉得他们可能会计较的。 

2.医生们允许我做这些诊断是因为他们病人太多忙不过来,而且资源短缺。

3.他们信任我能做好我的工作。

4.如果我想避免被逮捕——不论是被哪一边的人——我只需要离开医务室。之后我们可以想出一个逃跑的计划。

“赛瑞特?”巴希尔问。

我忽然意识到我一定是陷入了沉思

“你需要再休息会儿吗?你的病情加重了?”

“你已经允许我离开了,”我确保自己明白了他们的意图。我不敢希望现在状况能完美地解决。 

克拉希尔看向正在盯着她发呆的巴希尔。最终,她说,“你病得没有那么重。和其他员工相比你看上去还不错。和其他瓦肯人相比,你简直是健康的代名词。” 

她的通讯徽章响了。一个我没听出来是谁的声音说,“进取号呼叫克拉希尔。”

“继续,数据。” 

“医生,我们接到一通来自地球的呼叫。你想回进取号上接听吗?”

克拉希尔看向巴希尔。“你的办公室?”

快速站起身,巴希尔整了整他的衣服说,“当然。”

“接到医务室的主办公室,数据。我就在这里接了。” 

“当然,医生。”

“跟我们来,赛瑞特,”巴希尔说。

好险,我想。真是太险了……

他们两个帮我站起身,出乎我的意料,我并不像我想的那么晕。事实上,除了感到胃里空空如也(生牛排,我来了)和轻微的头晕,我基本感觉良好,甚至比我两天前睡醒时感觉还好。想到这可能不是最适合表现出来的状态,我把重量往巴希尔那边移了点,事实证明这不是个好主意。如果克拉希尔没有扶住我的另一边的话,我们可能会一起摔倒。土耳其咖啡——不管它是啥——看起来对于防范特工还是有用的。我应该记着这点到时报告给塔煞亚。

医务室的主厅和我上次值班时一样拥挤。我的几个忙碌的同事停下工作对我露出微笑或是和我打招呼,我惊讶的发现我竟然有些感动。我注意到他们皱巴巴的制服,断断续续的喘息声,还有用手揉着充满血丝的眼睛,他们基本要靠工作台来支撑他们的体重。他们中的大多数人看起来很疲倦或病了,或者是两者的结合,不过没有像巴希尔和克拉希尔那么严重。现在我有机会做比较了,医生们弯腰的姿势和苍白的脸色更像是我检查过的几具尸体,而不是明显生病虚弱的工作人员。领头的医生们明显比其他人对自己要求更严。

我必须承认我意识到这点后很惊讶。我不习惯那些有资历的人去做下层人做的苦差事。这样的工作通常会交给低级人员——那些可以牺牲健康和精力的人。高级人员会认为这种方式——星际舰队医疗部的执行任务方式——令人反感,就像我应该的那样。事实上,我认为巴希尔和克拉希尔的行为……值得赞许。为什么?我刚刚看到的场景并没有带来任何长远的荣耀。 

各个星球的病人涌入每个可以站人的角落——在检查台上,坐在等候室里,不过他们所有人都脸色苍白,他们的眼睛布满血色,流着鼻涕,咳嗽,或是在发抖。就像克拉希尔说的,这种针对瓦肯核糖体的疾病不会致死,不过它带来的痛苦会把这些感染的人折磨得生不如死。

令人惊讶的是,我看到这种疾病引起的不适已经消除了通常的文化偏见和烦恼,让各个物种和谐共处。盖瑞克,裁缝,坐在夸克旁边的地板上,他们两个不情愿地分享着一条毯子。我看到他们中的一个(夸克)正在拉毯子,想要把自己盖得严实些;过了一会儿,另一个(盖瑞克)就会把毯子拉回来。不远处,我看到我的朋友莫恩——他是站上唯一一个我觉得智商和我差不多的——平躺在一张快塌了的小床上,在他睡着的时候口水沿着他的脸流下来。

“巴希尔医生,”夸克在我们经过他时用刺耳的声音说。“什么时候才能有人来检查我的病情?”

“你进门时没有取号吗,夸克?”

夸克看着他手里的纸片。“呃,我取了,不过我不知道它是干什么用的,所以我和别人交换了。我以为你在进行某种抽奖活动。”

“交换?”巴希尔问。 

“好吧。是卖了。”

“有人根据病情给你分类吗?” 

“如果你指的是有人冲我挥了挥魔杖,然后告诉我‘病得不是很重’,那么是的。” 

“等医务人员有空了就会来给你做检查的,夸克。站上有很多生病的人,这病看起来不是那么喜欢弗瑞吉人。”他冲莫恩的方向点了点头。

“它看起来对我的粘膜有特殊的兴趣,医生,”夸克抱怨道。“我觉得在过去的半个小时里,我的鼻子已经流了一加仑的鼻涕了。” 

巴希尔没有耐心了。“那么你应该把它们装个瓶,夸克,然后作为稀有软膏在你的酒吧里销售。”这很明显是他关于这个话题愿意说的最后一句话了,然后他继续先前移动。我回头看到夸克脸上的表情,我想我在下次去他那里吃饭时应该注意一下他在蔬菜意面里到底放的什么酱。

在巴希尔的办公室,他把桌子上的显示器转向面对给客人准备的椅子,然后把他的大椅子转过来和我们坐在一起。当他坐下后(我注意到一声明显的松了一口气的声音),克拉希尔一声按下她的通讯徽章说,“数据,我们到办公室了。把通话接过来吧。”

“好的,医生。”

过了一会儿,显示器亮了起来,我发现我正在看着一个我见过的年纪最大的人类,也许是活着的人类中年纪最大的。白色头发的缠在一起,有些从耳边垂下,有些盖在他高高的额头上,这让他看起来身材矮小、衣衫褴褛。下面,他的脸上充满了下垂的皮肤,眼睛周围的皮肤松动起皱,我想知道他怎么在这些褶皱后面看东西。然后他扬起头,他的左边眉毛爬到了他的额头的一半,这一幕吸引了我们的眼球。灯光照在他的眼睛上反射出闪烁的蓝色,让我想到深深的湖水,虽然有些奇怪但这还让我想到了我的外祖父,他已经去世了,在我儿时的记忆里他的面容依旧清晰可见。 

“你在这儿,”老人说,尽管他的声音在我没经过训练的耳朵里听着像“里摘这。”他的声音很含糊,就像他的嘴被浆糊粘起来了一样,我觉得他一定是神经系统受过伤,不过事后我发现并不是这么回事。莱纳德·麦考伊——这是他的名字——来自地球上一个所有人都这么说话的地方。“我开始以为你们都把我忘了。”

“当然没有,莱纳德,”克拉希尔医生说。“抱歉。有这么多病人在这里实在很难开始别的事。”

麦考伊缓慢地移动了他的头,我觉得他是在点头,然后说,“我明白,贝芙。事情变得挺糟糕的?”他这里用了问句,不过我觉得他是在表达肯定的意思。

“糟糕,是的。我已经没主意了。如果我们不快点做些什么,让-卢克将不得不将这座空间站隔离,可能还得让超过半数的船进行全面消毒程序。战争还在进行……”

“是啊,我觉得我听说过了。那么多船无法战斗将是一件让人遗憾的事。”

“你关于核糖体的理论是正确的,将军,”巴希尔插话。

“当然是对的,”麦考伊嘟囔道。“只有这样才说得通。那些觉得这个小把戏能成功的混蛋们……”

“这就是为什么我正在和他们打仗,莱纳德,”克拉希尔说。我得出了两条结论。首先是麦考伊的虽然年纪大了,但他在技术上很有见地。其次是他明显是需要谨慎对待的人。克拉希尔知道技巧,而巴希尔不知道。“你有没有花时间来阅读我关于RNA集群制造媒介的笔记?”

“是的,我读了。写得很好,贝芙,不过我觉得你的方向错了。我们根本没法阻止这个病毒。它们的数量太多了,站上到处都是,甚至可能飞船上也有。细菌过滤器根本不管用。他们狡猾得就像小偷一样。”

“那么疫苗,”巴希尔简洁地说。

“这是唯一的办法,”麦考伊说,就像他没有别的可说的一样。“我相信这就是那位痊愈了的瓦肯人。”

“是的。这是赛瑞特。”

麦考伊透过浓密的眉毛盯着我。“你是纯血统的瓦肯人,亲爱的?”

这问题让我吃了一惊。最糟的情况是,有人问我是不是一个罗慕伦人。最好的情况是,我一个下午能伪造出测试结果,同时规划好逃生路线。我没想到有人会问我是不是纯血的瓦肯人。

“她当然是,莱纳德,”克拉希尔说。“瓦肯人不和其他种族通婚。”

麦科伊的眉毛又像一条愤怒的毛毛虫一样爬上额头。

克拉希尔翻了个白眼。“除了极少数的情况。” 

“这样好多了,”麦考伊说,不知为什么他看上去有些自鸣得意。“我们要在她身上做测试?”

“她要在自己身上做些测试,”克拉希尔说。“我们很幸运她是我们最好的检测员之一,至少朱利安是这么说的。”

麦考伊看着巴希尔问,“你就是那个基因改造的小子?”

巴希尔试图保持严肃,但他知道他没法躲避这样一个直接的问题。“我是,”他说。

“不知道这有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麦考伊的声音柔和了很多。“你看起不像有三只胳膊或是怎么样的。”

“不,将军,”巴希尔露出微笑。 

“虽然我过去的确认识个有三只胳膊的人。他也活得好好的。”

“我……明白。呃……”

“你应该去睡会儿,小子。你看起累坏了。”

现在巴希尔笑了,他揉了揉眼睛。“你看透我了,长官。等这一切结束了我会去睡会儿的。” 

“别叫我‘长官’,小子。也别叫我将军。我只是个上个世纪的医生。贝芙说你干得不错。” 

当他放下手的时候,我可以看到巴希尔很享受那个人的赞美。我认识医生的时间不长,我也不认为我俩很亲近,不过我知道他值得称赞——无可非议的,我也许会补充。看到他像刚才一样真心的享受一个人赞美是一件很罕见的事。“谢谢你,长官,”他结结巴巴地说。“我是说……医生。这真是……你人真好。”

“好吧,”老人说,“现在我们已经有目标了,可以开始研究疫苗了。”

“我们这就开始。” 

麦考伊沉默了一会儿,我想知道他是否像老年人有时候那样在谈话中走神了。然后他说道,“我似乎记得之前读到过在我的时代之前有类似的这种情况。自然,这对你们来说就是上古历史了。你那里有什么程度的数据库,贝芙?”

“进取号有完整的星际舰队医学资料库,当然了,”克拉希尔回应。

“有星联成立之前的吗?” 

克拉希尔想了想。“也许吧。我来和数据核对一下。”

“去吧,”麦考伊说。“不论那些家伙怎么想,医学可不是从二十三世纪才开始的。”

“好的,莱纳德。”

“还有,贝芙?”

“什么事。莱纳德?”

“告诉我们的数据先生如果他不发给我棋局的下一步走法,我就要把这游戏忘光了。”

克拉希尔笑了。“我会和他说的。他挺忙的……”

“他是个人造人,贝芙。他可以同时做很多事。” 

“好吧。我会提醒他的。” 

然后那个友善的老人再次消失了,坏脾气的老教授再次出现。“好了。已经浪费了够多的时间了。你们的时间很紧。开始工作吧。”

巴希尔和克拉希尔盯着空白的屏幕看了一会儿。最终巴希尔转向她然后问,“所以你在星际舰队医疗部为他工作了多少年?”

“不够长,朱利安,”克拉希尔说。“永远也不会够。”

“我哪天有空应该去拜访他一下。”

克拉希尔说,“那样你就不再总是是房间里最聪明的人了。”

巴希尔从椅子上站起来,把他的头发往后梳了梳。“那也值了,”他说,转身重新投入了工作。 

克拉希尔命令站内的传送机送我回我的房间——她没法分出多余的人手把我安全地送回家。在我成型后,我就坐到了控制台前开始记录这篇日志。我发现在经历了这样的一天之后,我对于牛排的渴望已久变成次要的事。我有没有任何的预知能力!相反,我必须依靠理性。逻辑。

想想真讽刺。

有什么可能……有什么可能……

欺骗巴希尔和克拉希尔。这是我的第一选择,也是最好的一个。

被星际舰队情报部逮捕。虽然我确定星联的食物要更好一些,他们的流放地里的毒虫也要比罗慕路斯上任何流放地少很多,不过囚犯的一生就是囚犯的一生。 

被塔煞亚认为没有价值,随后被“退役”——这也不是一个愉快的选择。

所以我想怎么办?如果我能左右我的命运的话。

我想活下去。 

活着也不应该有太多希望,而且如果塔煞亚没有击垮我,那么自治同盟的生物武器也会的。

我有五个小时来计划我的下一步行动。与我多年的训练和几个月的卧底生涯相比,用五个小时来决定我的命运似乎感觉上去就像只有几分钟一样,不过这就是现在的情况。

房间——我和斯托克共享的房间——没有了她安静了许多。我意识到虽然她是个瓦肯人,但她却是一个比较吵的人。当她读书或冥想时,甚至是当她只是坐着的时候,她会张开嘴呼吸,空洞的呜呜声,这曾经要把我逼疯。 

我想念听斯托克呼吸了。

 

日志,第1043号 

我要没时间了。

我扔在墙边的一堆废弃的样本收集盘证明了这一事实。我花了四个小时来设法制造不同的测试结果,我很确定我还没有想出任何能够经得起巴希尔和克拉希尔的检查的东西——更别说总部那位满脸皱纹的老医生了。即使我可以暂时糊弄过巴希尔和克拉希尔,我有预感麦考伊将军会看透我。

为什么我要小心翼翼地制造一个精心的骗局?如果我觉得事情出了差错,我可以通知贝久地区的管理员我需要紧急撤离。这样的问题是紧急撤离在我的上司看来就相当于承认任务失败。从来没有像“敌人比我们以为的更加聪明”,听上去更像是“很明显你做错了事,否则你不会被暴露”。没能成功隐藏自己的密探经常会发现一把裂解枪抵着他们的脖子后面,在他们意识到之前他们的亚原子粒子已经分散在象限里了。

然后还有这种不理性的想让医生们满意的感觉。这是从哪里来的?他们说他们信任我。他们称我为出色的技术人员。告诉我我的核糖体结构可能能够帮助那些瓦肯人。我作为一个非瓦肯人几乎要对医生们的鼓励感到脸红了。罗慕伦的医生可没有这么友善。如果你没有对他们感到恐惧,他们一定是没在工作。也许我成了精心安排的宣传圈套中的猎物,而医生们正在慢慢引诱我走进这个陷阱。

或许这种影响正在让我变得软弱。克拉希尔提到过副作用的一种就是出现错觉。

说到副作用……在一件奇怪的事发生后,我开始写这篇最新的日志。就在刚才,坐在房间的工作台前,我迷迷糊糊地睡着了——可能是因为生病加上疲劳——不过当我醒过来时,我有了一种奇怪的感觉。一开始是我看见放在电脑终端上的手,我感觉它们不是我的。关节和指甲的形状不属于我。我摸了摸我的脸,皮肤摸上去很凉,像个外星人,感觉就像是我在一个外星人的躯体里醒过来了一样。冲进衣帽间,我看着镜子里的形象,完全不知道我眼前的人是谁。我感觉我变成了两个人。我的身份,这个精心建造的系统,正在崩塌。克拉希尔医生呼叫了我的房间来看看我怎么样了。“赛瑞特,你感觉怎么样?”她问。我立即按下通讯徽章,不过我不知道怎么回应,所以我只是感谢了她的关心并告诉她“我很好。”

“我”是谁?“瓦肯人赛瑞特?”“无名的罗慕伦人?”“我”是谁?

计时器告诉我,距离我上交测试结果的时间还有不到两个小时。

到了现在我的努力成果还只有一堆破碎的药瓶和托盘。

我仔细想了想,希望能够有新的解决方案冒出来——我很确定我已经把所有常规的方法都试过一遍了。从一开始我就植入了一种多功能细胞发射器可以“骗过”感应器,让它相信我是一个瓦肯人。这是防止常规传感扫描和扫描仪暴露我真实身份的一个小的预防措施。如果进取号上的数据先生扫描了医务室来寻找克拉希尔医生,他不会发现我是一个罗慕伦人的。至少在结盟结束之前,他不应该,尽管这样这也是一个会引发争论的事。再简单不过了。

当我接受特定的诊断或是开刀手术时就出现问题了。欺骗训练有素的医护人员可不像对电脑使用障眼法那么容易。

聪明的我偷了星际舰队瓦肯人的DNA样本,然后把它们和我自己的混合在一起(我必须说这招真的挺聪明的),不过分析中很快出现了差错——假的样本根本经不住检验。我闯入主数据库,把我星际舰队的医疗档案链接和一个在德诺瑞斯地区一艘巡航船上工作的瓦肯人的对调,不过还是如此,这样的方法只能骗过表层的检查。不过一个深层检查或是——老天啊——一次完整DNA图谱检测?它们会显示出一个与我完全不同的生理学的个体。如果我拒绝进一步的检测,从我身上提取的数据和样本也会和电脑上的不一样。

仍然,由于最近的危机,所有显示这次事件是针对瓦肯人的医学资料都被列为了绝密,包括那些核糖体档案。如果进行兼容性调查或比较分析,任何我可能做的交换都会暴露。

简而言之,我完蛋了。

我需要几个星期的时间,而不是几个小时,才能设计出可以骗过这个情形的方案。

所以,摆在我面前的是所有离站船只的时间表。我已经把它牢记在心里了。在过去几天的所有事件之后——当我的任务终于变得有趣,我终于感觉我做了一些有价值的贡献之后——我被迫采取了我原来的计划:偷一艘飞艇。

偷渡离开也可以。

我要将我粗制滥造的伪造的测试结果上传到隔离病房的数据库中。这样的话,医生们可以在我不在医务室的前提下查看我的进展。从隔离病房,我可以溜到停泊环,找到可以离站的交通工具。我知道一个住在新悉尼的物种改造专家的名字,一个经常帮猎户座犯罪团伙干事的医生。我听流言说如果必要的话,他可以让一个卡达西人看上去像一个贝久人。也许他可以让一个罗慕伦人看上去……不那么显眼。可以悄然穿过人群,直到一天她可以在一个遥远的穷乡僻壤重新开始当一名护士。

不过又有什么关系呢?我几乎不知道我身上哪部分是真实的,哪部分是虚构的。带着一张新脸重新开始对于一个不清楚自己是谁的人来说应该不是件难事。

 

日志,1044号

“是什么让你觉得你有权利使用这个操作台?嗯?以防你没注意到,这里是隔离区,只允许有四级权限的医务人员进入。我们这里不是象限七大奇迹之一,也不卖‘我治疗传染病’的徽章,所以走开。”

突然的声音吓到了我,甚至在一时间让我感到茫然。每过一个小时,我的两种身份逐渐分离,边缘越来越模糊;我害怕我会进一步违背我的外勤训练。七十小时之前的凭借直觉就可以完成的事现在变得越来越艰难。干我这行的,即使是一秒的犹豫也可能付出生命的代价。所以我停了下来,咽了口吐沫,强制压抑住了我出格的情绪。

我从我趴着的工作台上抬起头来,看见了面容扭曲的EMH抱着胳膊,用谴责的眼神看着我。我感觉他的脚随时准备开始有节奏的踏起来。 

我在星际舰队的日子,我已经观察到了人类特殊的行为模式(列如EMH就是基于人类设计的),他们具有想要控制他人行为的冲动。那些不想冒犯人的会用“盛气凌人”来描述EMH。更多的临床方向的同事——像巴希尔一样的医学专家——利用他们对类人生物生理学的了解,会使用“消极攻击”这个词。其他说话更加直白的人会说他就是个令人讨厌的家伙(pain in the ass)。不管其他人用什么样的词语来描述星际舰队医疗全息程序,我自己的观点是,不管他是不是由光子和力场组成,他多愁善感男性的一面带来的令人痛不欲生的折磨会抵消他唠叨带来的痛苦。这种技巧会是一种合法的削弱敌方间谍的手法。(留给以后思考的笔记:我不建议帝国把EMH作为一种新技术偷过来——除非,当然,塔煞亚认为把他们的囚犯烦死是一种可行的刑讯手段。也许归根到底我还是无意中发现了一种可以在我的星球使用的方法。)

“嗯?”EMH开始踏脚了。太好预测了。

我强制把我瓦肯的一面摆在了意识的最前面。“巴希尔和克拉希尔医生告诉我我可以使用这个工作台,这样我就可以进行他们要求我做的诊断了。”

“啊!你一定是那个从瓦肯瘟疫中康复了的护士。”

我疑惑地看着他。

“我们现在就是这么称呼这种感染的——我认为是这样。挺巧妙的,你觉得呢?我是这么认为。”他拍了下手,不怀好意地凑到我面前。“让我观察你工作是过分的要求吗?我非常想知道你的细胞中什么暗中发生的变异让你对这种粘液免疫。” 

快点思考。快点思考。快点思考。“我已经完成了收集所有样本和初步检测的工作。由于我虚弱的身体状态,我大部分的工作都是在我房间里完成的。我刚刚现在才把数据上传到系统里而已。我预计结果将会在——”我需要多长时间逃离这座空间站?“——九十分钟后出来。”

他看上去很失望。“我猜我只能满足于检查结论和寻找你方法中的漏洞了。再一次,我再次被降级为数据库——一个经验丰富、英俊潇洒的——”他叹了口气,“——不过还是个数据库。继续吧。”

我点点头作为回应,在我完成编程让电脑把我伪造的测试结果送到医务室之前,我看着他慢步离开,一边自言自语一边走向放置瓦肯人的生物监测床和停滞仓。 

我想知道斯托克是不是也被转移到了这里。如果她现在是清醒的,我会和她说声再见的。

不过我决定,我要完成这最后的日志,然后把所有的记录留给斯托克,以此来代替道别。这样她最终会明白我的全部情况,现在这对我来说是非常重要的,是我危害国家的进一步的证明。我应该去停泊环了!相反,我正在把一个默读处理器装到我要换的平民的衣服下面,我要在安全逃离后继续我的叙述。在某个时刻,我可以把这些日志发送给斯托克。她想拿这些日志做什么都行。把它们交给星际舰队情报部。把它们当做一个精神不稳定的罗慕伦间谍的胡言乱语而不予理会。听一听前室友——我敢这么说也期望事实如此——朋友的心声。


日志——我忘了下个数字是几了。这真可悲,不是吗?

瓦肯人移动时都是很平静的。他们飘浮在混乱与繁杂之上。在我接到这个任务前,我花了好几个小时,而不是好几天的时间,来学习瓦肯的知识,看他们如何平静自己的体能,利用专注和自律直到冷静成为一种本能。

该死我必须控制住我的手让它不再颤抖。如果有人看到我我就完了,暴露了。我把装有少量物品的行李袋挂在肩上,快速地穿过人群。这个时候有数不清的船正在装货和卸货。战争的本质就是这样,实际上不过是有组织的混乱罢了。

今天的日程尤其的忙,许多平民开始担心皮卡德舰长可能下达隔离的命令,这样的话飞船就无法离站。现在只有星际舰队的成员和深九上的居民被限制离开。那些经过医学检查得到许可证的访客可以离站。当我伪造登船需要的身份文件时,我从医务室“借用”了一份许可证——瓦肯护士赛瑞特完成的最后一项工作,希望她永远活在同事们的记忆里。

一个吃完午饭的军官走出了电梯。必须。继续。前进。

呼吸。 

呼吸。

我抗拒着恐惧与想要逃跑的本能。我带上兜帽,低下头,加紧步伐。还有一百多米了。还有一百多米我就到密封舱了。

一个抱着婴儿的女人撞到了我。我没有理睬她的道歉,继续向前走。

八十米。

在我身后传来一阵哔哔声,这表示空间站内部的运输车辆即将到来。人群在运送纸箱的气垫船降落前分散开,哦不,哦不,哦不——欧多坐在司机旁边,正在扫描人海。我用手挡住脸,转过身面朝墙壁背对人群。

然后我看到了他们。

红头发。无法掩饰。应该有人告诉克拉希尔医生如果她不想被看到的话,她应该处理一下她的头发。当然了,还有巴希尔医生,他的肤色比我上次见到时还有更加发灰,不过他依然很警惕和专注地——

看着我。 

我停下来,脚就像被粘在地板上。我盯着他们看了很长时间。 

克拉希尔医生冲我微笑。

疯狂的是我也露出了微笑。

理性再次显现了出来。我犹豫地后退了几步,扔掉了我自杀用的胶囊。我搜索走廊,寻找逃跑路线…… 

两只手抓住了我的胳膊。两个安全人员不动声色地站在我两边。没有一个路人注意到发生了什么。这些人甚至可以去教教塔煞亚怎么安静而且高效地带走一个“嫌疑人”。我想大声呼救,一个愚蠢的冲动。又有谁会帮我呢?怎么会有人相信克拉希尔和巴希尔,两个最为友善的人,会伤害我呢?安全人员把我带到他们跟前,我的脚几乎没有碰到地板。“你们怎么——?”我结结巴巴地说。 

巴希尔挥手示意我小点声。奇怪的是,他既没有得意地笑也没有带着恶心扭曲的表情。不管怎样,他看上去似乎很尴尬。他们是多么奇怪的种族啊!“EMH自大地认为你做的所有测试,他都能做得更好,”巴希尔用我能勉强能透过杂乱的人群听到的声音说。“你离开后五分钟,他就已经把你的测试重新做了一半。”

“我本该做得更好,医生,”我说。“不过我最近不太舒服。而且我脑子里有太多的事了。” 

“间谍的工作就是会这样,”巴希尔装作很懂的样子回答。“我可以给你讲一堆故事……” 

克拉希尔翻了个白眼。虽然我不懂,但很明显,她明白他说的是什么。“朱利安,现在没时间说这个了。我们必须回医务室……” 

“不是禁闭室?”我问。

“除非EMH不在那里,”巴希尔无视了我的问题。“他会开始挑事,用手随机指人,然后要求他们去做一个亚细胞探测。想想看他现在也算是个间谍大师了。” 

“我把他送到图书馆区让他核对莱纳德的问题。这会让他没空管我们,呃……”她整了整她红色的长发。“至少是暂时如此。”

巴希尔终于看向我然后问,“关于你的罗慕伦血液存在的什么成分使你免疫,你有什么想法吗?”

我目瞪口呆地看着他,极度的疲惫代替了肌肉的紧张。“我……我……”我结结巴巴地说,然后试图专注于我的想法。“在我的研究过程中,我有了一些理论。”

“你做笔记了吗?” 

“我做了……呃,是的。我记了类似日志的东西。”

“你最好复制几份然后给我们一人一份。我们没时间了。这个下午我不得不把三个病人放进停滞仓。来吧。”巴希尔示意安全人员放开我的胳膊。

“就这样?”我有些怀疑地问。“你不打算逮捕我?”

“暂时不会,”克拉希尔转身走向医务室。“我们还有工作要做。”

然后我们就去工作了。

 

日志,1号

我的新日志。 

我不得不把旧的给了巴希尔和克拉希尔医生,他们还没还给我,所以我只能假装它已经丢了,也许是件好事。无论如何,我决定重新从一号开始。一个低级的比喻?也许吧,不过还有更糟的。

其中一件,我觉得是作为一个间谍被逮捕。另一件,我知道,是等着作为一个间谍被逮捕。我确信这些事情都不会在不久的将来发生。

这是在不久的过去发生的:瓦肯人被治好了。和克拉希尔医生的一位同事一起回顾了笔记,我认为她已经检测了瓦肯-罗慕伦相近的遗传对应物,以期望来找到治疗方案,不过我的“贡献”的确让进度加快了。她已经把她的发现发送给星际舰队医疗部,疫苗的样本也已经分发到舰队里。最后,自治同盟可能暂时现实了他们的目标。空间站在陷入了超过七十八个小时的混乱,秘密在这里工作的瓦肯情报团队不得不解散。如果我从一个罗慕伦情报官员的身份来看这件事,我会说这是一次成功的行动。作为深空九号上一名医务人员,我的看法是这事造成的影响是微不足道的 

麦考伊医生搜索星联成立前数据库的建议收获了成果。EMH发现了一个叫伏拉士的德诺布拉医生写的一份文件,他是个地球-瓦肯人比较生理学的专家,这份文件引导我们找出了——上帝保佑——“瓦肯瘟疫”的治疗方案。幸运的是我们在不远的将来都不会再听到这个词了。治疗方案一诞生,克拉希尔医生就关上了EMH,使我们从苦难中解脱出来。从来没想过我会如此享受寂静。

我怎么办?啊,嗯,现在问题来了:该拿一个无法继续她的工作的间谍怎么办?巴希尔医生提供了一个简单的解决方案:给她一份新工作。“结果发现,”他说,“你是个出色的医务人员。” 

不过我的指挥官会接受吗?皮卡德舰长和琪拉上校向我保证他们会的。他们提到了“筹码”这个词。在这样的状况下,我不完全明白这个词的意思,不过有某人在某时做了不该做的事,而且这事被别人知道了。我必须确保我的安全,至少是在战争结束前,这个结盟结束前。之后呢?谁知道呢?我在医务室的一个人类同事告诉我地球上有句老话:“顺其自然。”她看上去觉得这能解释一切。

人类还是会使我感到困惑,所有的冲突和自相矛盾,不过我开始觉得他们的方法有奇怪的安慰作用。我在他们身上看到了我自己的一部分。

斯托克现在完全康复了,并且回到了我们的房间。她好奇地看着我,不过没有带着敌意,对此我松了口气。瓦肯人允许自己感到猜疑吗?如果不的话,那么也许会允许背叛?我不知道。我可能一会儿问问她。虽然自从我回来之后没有人问我任何关于我前一份工作的尖锐问题,昨晚,就在我睡觉前,她问我,“赛瑞特是你的真名吗?”

“是其中之一,”我说。“如果你想的话你可以继续这么叫我。” 

“不过这不是你出生时的名字。”

“不是。” 

“那么你出生时的名字是?”

就这样,想都没有想,我告诉了她。




终于把这篇译完了……以后再也不译这么长的东西了,吐血……

下周准备译一章New Frontier,虽然估计没人看(我真的超爱Captain Calhou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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