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壳子叔叔

 

注：本章故事发生在2334年的卡达西主星，此时卡达西人和克林贡人正因为Raknal V的事件关系闹得很僵。本章内容独立成章，可单独阅读。

 

卡达西主星

 

“完美的一顿饭，克古。”

克林贡人冲正在往出口走的赫里兹一家笑了笑——一个卡达西男人、他的妻子、他们的五个孩子和一个孙辈。他用口音很重的卡达西语说，“为你提供美食是我的荣幸，我的朋友。” 

“我还是不知道你是怎么得到新鲜的菲修斯的爪子的，”一家人中的父亲摇了摇头说。

“我有我的货品来源，”克古只说了这么多。事实上，他的“货品来源”是一个定期往返于边境的弗瑞吉人——这些定期的旅行间隔变得越来越长了。

“小心，”一家人中的父亲笑着说。“我会让我女婿查查你的‘货品来源’的，那时我们就可以不通过你得到这些食物了。”一家人中大女儿的丈夫——也是外孙女的父亲——是卡达西军队一个受人尊重的上校。他因为工作无法和家人一起定期外出吃饭，虽然他至少还是驻守在卡达西主星的。

一家人中的母亲发出一声哼声。“说得就像如果我有这些食材就能做出克古这样的料理一样。”

克古向前倾了倾身子。“你的赞扬让我感到荣幸。”

“我只是说出真相罢了，”一家人中母亲说。“再次感谢。”

“母亲，我的食物在移动。你说过你会让它们别动的！”这是三岁的外孙女。

克古蹲下来和小女孩面对面，他记得她的名字是艾琳。她的脊刚刚开始成形——她的皮肤就像罗慕伦人一样光滑。“你点的是拉特，小家伙。拉特最好活着的时候吃。” 

艾琳撇撇嘴。“我不喜欢我的食物在移动。那样怪怪的。”

“也许吧。不过那样的话，如果它们不动了，就会变得容易抓住了。你看，我们克林贡人相信征服我们的食物，狩猎它。狩猎不会因为食物在我们的盘子里就停止了。”

女孩的眼睛亮了。“所以就像一个游戏？”

“正是如此！所以下星期当你和你的父母来这里时，你就像拉特要逃跑一样对付它——你必须用你的叉子捉住它！”

她笑了。“好的！” 

他们都笑了，很快这一家人就离开了，准备在第二天工作日的审判开始前回家。一家人中的母亲，泰雅·赫里兹，曾经来这里进行过一次工作相关的聚餐。克古很清楚得记得那天，她皱着鼻子噘着嘴，拒绝点除了水以外的其它食物。她的同伴——克古的常客之一——笑着坚持让她尝尝拉克格血派。她一开始是拒绝的，不过他还是让她尝了一口波特鼠肝脏。

让泰雅本人也很惊讶的是，她很喜欢。她最后点了一份完整的食物，一个星期后，她带着她自称喜爱异国美食的丈夫来了，最后一家人每星期固定来克古的餐厅吃晚餐。

就是这样的人让克古的生意能够继续下去。毕竟，作为一个普通厨子，克林贡帝国有的是比他做菜做得好的。为了追寻父母的脚步，在奎诺斯或是其它的克林贡殖民地开一家小餐馆只会让他成为众多厨子中的一个——而不会是最好的一个。所以克古转而跑到了没人去的地方，决心把克林贡料理带到其它星球。十年，几次失败的尝试后——克古花了好几年才还清他在塔勒上开餐馆失败造成的账务；很明显喜爱克林贡食物的塔勒人太少了，不足以维持餐馆的经营——他发现他在卡达西主星的生意兴隆。在卡达西联盟的扩张使得他们的居民对宇宙充满了好奇，这种好奇包括了对他们遇到的其他物种的所吃的食物。

在开张的第一个十年中生意一直很好。他还清了所有的债务，包括在塔勒和其它地方欠下的，餐馆终于开始盈利了——至少赚的钱足够他拥有舒适的生活。

最后，他赢了。他把克林贡料理带到了卡达西。

悲哀的是看起来最近卡达西人对克林贡料理的兴趣越来越少了。两个政府间日益增加的矛盾反应到了生意上。像赫里兹一家一样的常客不是问题，问题在于那些过客——那些好奇想寻找刺激的人，那些有冒险精神的游客，当然，还有偶尔来访、迫切想要尝一尝家乡味道的克林贡人。这些人的数量近几个月来越来越少，克古靠少量的常客可不能维持他的生意——特别是进口必要原料的价格由于两国之间的冲突飞速上涨。最主要，当然了，是那个该死的弗瑞吉人乱要价，不过他是唯一一个愿意穿越边境帮克古带食材的人。

在和一个把塔克纳鸟内脏当晚餐的退休医生道别后，克古想，说到那个小侏儒，他昨天就应该带新鲜的塔格来了。他去哪了？

他看了看四周。拉肯去哪了？他应该一个小时前就到了。现在是晚餐高峰，他的四个服务员应该全部到齐了才对。虽然今天这顾客量三个服务员足够了。仍然，这是原则问题……

在帮助一队情侣落座后——格兰·马蒂斯和他最新的战利品，克古前几个月刚刚雇佣的年轻的卡达西跑腿男孩跑过来。“里格在通讯频道找你。”

“终于，”克古嘀咕道。他走到后面，里格大耳朵小眼睛的脸出现在克古还在用电池的旧显示屏上。图像一直很模糊，直到克古用力拍了通讯器的一侧一下。里格的脸清晰地展现在屏幕上，克古有些后悔了。只有在你没看着弗瑞吉人的脸的时才会觉得它长得还可以。

“我们有大麻烦了，”里格没有说客套话。“我的船被扣留了。” 

“什么？为什么？”

“很明显，从克林贡的领土进口的关税上星期涨了四倍。海关的官员说如果我们想从‘那些凶手’那里进口东西到卡达西的领土就要付更高的价格。”

“凶手？”克古用手砸了下桌子。“他们在说什么？”

“你不看新闻吗？”

克古冷哼一声。“不看，不过我有听别人议论。我以为他们只是在谈判，没有采取行动。”

“现在他们行动了。关税涨到了一千列克。” 

“所以他们为什么扣留你的船？”

里格的眼睛瞪大到超出克古的想象。“因为我口袋里没有一千列克，你个蠢货！另外，由于违反关税法他们还征收额外的费用，更别提被扣留货物的存储费了。”里格冷笑着补充道，“附加的费用多到都会让人以为这是弗瑞吉海关了。” 

“我很高兴你欣赏他们。”

“提醒你一下，你们看到塔格前还没说什么。之前一切正常。他们看到塔格之后就开始重新检查所有东西，细致到捆绑货物的绳子。我告诉你，所有附加的费用都是因为塔格。”

克古叹了口气。“你要怎么办？”

“什么我怎么办？我要坐在这里等你把所有费用交清，这样我才我的船要回来。然后你可以拿到你该死的塔格，我也可以离开这疯人院了。”

克古非常愤怒。“你指望我交清你的关税？我以为我们的合同里那包括这些！”

“这次情况特殊。”

“不，里格，这次不特殊。”克古身子向屏幕倾去。为了加强语气，他抓起一把刻刀。“我已经为那些塔格付过款了。我们的合同规定你来付所有的运输费和关税。你有权根据你需要支付的费用向我收取货款，但在我付完款后你不能再更改交货价格。”

里格叹了口气。“谁叫我要和一个真的会去读合同的克林贡人做生意。”

“我和你一样是个商人，里格。除了，当然了，我使刀子使得比你好。”他开始快速旋转刀子，就像他要把某人的手砍下来一样。“还有如果我没有拿到我的货物，我会把你违反合同的事报告给弗瑞吉商业局。”他一边微笑一边继续转刀子。“清算人甘特可是我最可靠的顾客之一。”甘特是弗瑞吉商业局负责对外事务的负责人，他很喜欢吃布拉吉的肺。每次他来卡达西主星的时候——通常是一年三次——他都会来克古的餐馆吃饭。

“好吧，让甘特来找我吧，”里格听上去没有克古以为的那么害怕。“除非你把这些费用付清，否则那也无法改变我无法拿到我的船、你无法拿到你的塔格的事实，我付不了这笔钱。你要是不带着钱过来，那么咱俩都输了。” 

尽管克古不想承认，但这个小畜生是对的。“我这里现在正是晚餐高峰。我让阿莫去。”阿莫是领班，他是个狡猾的卡达西人，里格骗不了他的。而且作为一个卡达西人，海关不会太为难他。这意味着他只剩两个服务员了——除非拉肯在最后五分钟突然出现——不过那样也比没有塔格可用强。“他会拿一份收据的。不管我们这次付给了海关多少，都会在下次货运里扣回来。”

“快点派他来吧。我这里可有容易变质的东西呢。”

克古感到一瞬间的恐慌。“塔格在停滞仓吗？” 

“他们在。什么，你以为你是我在卡达西唯一的顾客？如果那样的话，我早就破产了。不过如果像现在这样关税持续上涨，可能就没有下次货运了。” 

只有里格多年来一直在做同样的威胁，才能使克古不再担心他会再这么做一次。

至少在他说出这句话之前：“我这次是认真的，克古。照着事情的发展趋势，一个弗瑞吉人没法在奎诺斯和卡达西主星之间正常的做生意了。我也许会找一条麻烦小一些的贸易路线。”在克林贡人回复之前，里格就挂断了。

去他的大耳朵。他叫来阿莫，给了他一块空白的信用收据。“把这个拿到海关去。里格会在那里和你碰面。找到负责收费的海关人员。直接把钱给他们。一个列克也别给里格，明白吗？” 

阿莫笑了。“当然。” 

他离开了。我今晚本来就不需要所以的服务员都到，克古看着空荡荡的桌子酸酸地想。平时这都是每天晚上最忙的时候，现在全餐厅只有四分之一的顾客。他看了看餐馆的墙，上面挂满了克林贡纪念品：武器、克林贡艺术品、一棵假的索思尼树，还有更多的武器。也许我应该布置得更加卡达西一些。

他重新装修的想法被刚进门的穿着卡达西军装的三个男人和一个女人打断了。

不，还有第五个人跟他们在一起——一个弯着腰的人，克古看不见他的脸。一开始，克古觉得他们只是来买杯酒带走的，特别是第五个人还穿着平民服装。

克古皱起眉头。他对这里的军人没什么好看法。克林贡士兵都是战士，在意荣誉和职责，他们在帝国有很高的地位是他们应得的。然而卡达西士兵只是一群穿着制服的暴徒。这些新来者一进门，他就立即跑到餐馆门口和他们打招呼，这样他们就不会继续往餐馆里走了。“你们想要什么？”他一边试图维持笑容一边问，虽然他的手攥得太紧，他的指甲已经染上血了。

“这家伙说他是你的人，克林贡人，”其中一人说。他示意其中一个把第五个人拉了出来，那人把第五个人扔到了克古面前。

这时克古才看清第五个人的脸，他意识到那是个克林贡人，他都是血的脸上有很多淤青和划伤，其中一只眼睛已经肿得睁不开了。

他过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这是拉肯。

“他是我的服务员之一！”克古跪下了检查这个年轻人。他呼吸得很费力，不过还算正常。

“我、还、好，”拉肯费力地说，说的时候吐出了一口血和一两颗牙。

站起身，克古看着领头的卡达西人。他有一只旧的裂解枪放在后面的屋子里，不过他肯定来不及拿了。即使是墙上的战刀也离他太远了。另外，我不会让我的顾客陷入危险的。“谁干的？”他已经知道答案了。

“他违反了宵禁。”

克古眨眨眼。“什么宵禁？” 

“今天下午宣布的宵禁。所有的克林贡人在日落之后都必须呆在室内。没有例外。” 

克古有些紧张，“我没接到通知。”

那个军官看了看四周。“是的，我可以看见你这里没有任何的显示器。我很好奇，为什么？”

“我的顾客来这里是想离卡达西远一点的，尝尝‘tlhInghan'a'’的味道。”没有什么合适的卡达西词语来表达这个意思，这词基本可以翻译成“克林贡风味”。“放一张卡达西脸在这里会破坏气氛的。”再次攥紧拳头，他补充道，“我有所有所需的许可——”

“我不在乎你有什么许可证，克林贡人！”那个军官往地板上吐了口吐沫。“这个餐馆让人恶心。它只会让人想起有多少卡达西人死在克林贡人的手里。这个餐馆必须关门。你的服务员会因为违反宵禁而被逮捕。我们会送你回家。我们不会在允许你们族人自由地走到毒害我们的儿童，谋杀我们的人民。”

一开始克古很只是惊讶。他现在开始感到愤怒了。“这是我的地盘！你们不能——” 

“这是卡达西的地盘，”军官和克古面对面。“我们只是允许你——或者说，”他带着高傲的微笑补充道，“允许你使用你肮脏的食物毒害我们的人民。不过现在已经结束了。我得到命令关闭这个——设施。如果你需要工作，我很确定贝久的矿上会需要你这样的大块头的。”然后他提高的声音继续道：“所有人立即离开。餐馆关门了。五分钟之后还在屋里的人会因非法侵入中央指挥部的财产而被逮捕。”

“你不能这么做。”明知道这是一句谎言，克古还是说了出来——他在十年前把这块地买下的事实已经无关紧要了。毕竟卡达西是军事独裁，这意味着人们要听军队的。这个混蛋确实是个军官，现在军方已经宣布他对这个餐馆的所有权作废了。

他们有四个人，他只有一个人。他们受过训练，克古只知道一些玩刀子的技巧，要是一对一的搏斗他可能还有胜算。不过这么多人，他会被撕个粉碎的。

他决定使出最后一招。“赫里兹上校是我的常客。我觉得他不会高兴听到这个的。”说实话，他完全不知道赫里兹是不是卡达西中央指挥部的重要人物，有没有什么影响力，不过这个点上克古已经没什么可失去的了。

那个军官只是笑了笑，他的同伴也是。“就是赫里兹上校下令关闭这个阴森的小屋的。”

所以，已经这样了。克古本来希望失去不会发展到这一步的。不过他们关了他的餐馆，他什么都没有了。他很怀疑他能否再开第三季这样的餐馆，他无法承受带着两次失败带来的羞辱回到帝国。如果他们坚持要夺走我一生的事业，他们就得从我的尸体上跨过去。 

没有任何警告，他击中了领头军官下巴下面的脖子的位置。如果瞄得准的话，这是卡达西人一个非常脆弱的地方，就像现在克古这样——这就是为什么他们会进化出这样坚硬的下巴，来保护这个弱点。那个军官就像一袋土豆一样倒下了。

他转过来面对其他人，不过他们太快了。他们每个人都拿出相位枪，然后开火了。

相位枪击中了他的身体，疼痛席卷了他全身，尖叫冲出他的喉咙，克古想，我的死也许不值得用战歌来赞颂，不过我是为了保卫我的土地而死的。我想不出更好的死法了。

他倒在地板上，听到几个卡达西人声音。

“你还好吗？”

“我还好。”一声咳嗽。“

“不管怎样，赫里兹上校是谁？” 

“不知道。我只是想在那个外星人渣的心脏上捅一刀。”

笑声。

真奇怪，这种欺骗行为反而给死去的克古带来了一丝安慰。至少我的顾客是忠诚的……

 

这本其实我两个月前读的了，最近读Keith R.A. DeCandido的书又想起这章来了。DeCandido喜欢在故事中间插一些与主线没有关联的小故事，写普通人对当时事件的看法，和事件对他们造成的影响。我个人挺喜欢这种风格的。